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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陸客對日月潭的認識是通過他們的小學課本,我對西螺大橋的認識,最初也是我們的小學課本。

    在小學課本裡,強調了西螺大橋全長1939米,32座橋墩,31個橋孔,是排在舊金山金門大橋之後的世界第二大橋,也是遠東第一大橋。

    這也是事實,相對於大陸稍後修建的三座長江大橋(武漢、重慶、南京),都沒超過1700米,這也成為當時國民政府宣傳的重點。在1963年和1968年發行的台幣10元鈔票正面都有大橋影像。

夜色裡的西螺大橋




    其實號稱台灣最長的河流──濁水溪,在日治時期只有鐵路縱貫線之濁水溪橋溝通南北,地方人士有感於交通阻絕,就在昭和十一年(1936年)5月24日成立“濁水溪人道橋架設期成同盟會”,向總督府陳情,次年(1937年)10月動工,至昭和十五年(1940年)3月,完成了32座橋墩。後來戰爭情勢加緊,鋼材挪作他用,終始沒有進行橋面工程。

    戰後,西螺街長廖重光和參議員李應鏜在1948年成立“西螺大橋續建委員會”,向5月25日抵西螺巡視的省主席魏道明陳情,1950年1月26日,省府邀請美國經濟合作總署工程師及美援委員會進行實地勘查,次年美國撥130萬美元購買鋼鐵材料,配合省府的600萬台幣工程配合款,1952年5月29日再度開工,12月25日全部完工,在次年1月28日正式通車。

    我是鐵路子弟,自幼旅遊都以鐵路為主,鐵路縱貫線沒有經過西螺,也始終沒有看過西螺大橋。

鎮公所在橋下修了一條自由車道


    1988年來彰化教書,西螺近在咫尺,也沒親近的機會,千禧年以後,開始迷上古蹟探訪,才開始探訪西螺,但走的都是中山高的中沙大橋,想跳過員林收費站,改走省道回去,也都走溪州大橋。事實上,這些年來,西螺大橋的地位,也逐漸被上述兩座橋取代了。

    有幾回想走西螺大橋,但都因地方為了慶祝通車50年封橋整修而作罷。有回晚上突發夜遊西螺之想,主要目標是西螺戲院,胡亂找路,沒想到居然從溪州端上了西螺大橋,直奔西螺。可怪的是,溪州端一片闃黑,而西螺端卻是燈火通明。

    據說,當年橋成,曾有命名之爭,後來沿用美國總統杜魯門在國會使用英譯名,才取今名。雖然彰化縣政府在2004年11月19日也將西螺大橋北段列為歷史建築,或許因為名稱問題,終究不如西螺人那樣引以為傲。

橋墩部分是日本人修的


    最近又到西螺尋訪古蹟,再次到橋頭走了一趟。發現西螺鎮公所早已修建一條兼具休憩和觀光功能自行車,橋頭美化工程也正在進行,可見這條橋和西螺人的情感。

    嚴格說來,我對西螺大橋也沒有太多情感,最多就是載朋友去考試,去訪古吧?也許還有一些學生在那裡服務鄉梓吧,還有住延平街的敏華也曾帶當地名產──油蔥粿分享同學和我。總覺得在感情上,我跟新店溪和光復橋比較親近些。

    1960年,我家搬到加蚋仔,當時我只有七歲,現住處還有及成人腰的水痕,那是新店溪為虐的結果。不過,當地人都不說新店溪,而稱淡水河。事實上,新店溪在艋舺那邊才匯入淡水河,這是官方名稱和民間說法不同的緣故。當地人用“跳淡水河”代稱“自殺”,說“淡水河沒蓋”表示“去死”的意思。可見生活上和“淡水河”息息相關。

橋面部分是省政府運用美援修建的


    由於咖蚋仔在日治時期是新店溪的疏洪平原,雖有下庄仔、八張犁、客仔屋、堀仔頭、後厝仔及港仔尾等小庄頭,但人煙稀少,到處種滿作為薰茶香料的茉莉花,後因戰爭滯銷改種麻竹,使加蚋竹筍聞名一時。

    剛搬到加蚋仔的時候,還可以看到很多麻竹園,我小時候很不喜歡竹林,因為“死狗放水流,死貓吊樹頭”,沒有樹的地方,就吊在竹枝頭,看起來很恐佈。在加上當時沒有多少家庭擁有抽水馬桶,大地就成了野放的場所,竹葉是天然的衛生紙,竹林裡到處是大便,也很噁心。

    但在1952首任民選市長吳三連修築雙園堤防之後,堤內麻竹園逐漸變成建地,開始建起了一棟棟洋樓。恐怖和不衛生的景象沒有了,但原本穿過竹林就可以來到光復橋,後來全被大樓遮斷了,原本嬉戲的地盤也縮小了。

颱風過後的光復橋,原名昭和橋。

從埔墘端看光復橋的彼岸就是加蚋仔


    日治時期的加蚋仔有兩條重要道路,一條是修建於明治三十六年(1903年)的臺北—─枋橋道,另一條是修建於次年(1904年)的艋舺—─枋寮道,後者就是現在的東園街,一直扮演當地加蚋仔交通中樞的角色,住民也是沿著此道向外蔓延。而前者也就是今日的西園路二段,住民不多,但由於通往板橋,於是就在昭和七年(1932年)修建的一座367米的吊橋,取名昭和橋。雖然戰後被改成光復橋,而且1975年改造為斜張式預力混凝土構造的橋樑,但老住民還是習慣使用原名。

    我們小時候約往“淡水河邊”玩,其實是到“新店溪邊的光復橋下”。

    小時候常跟爸爸到河邊釣魚,和表哥們抓螃蟹,孩子出生後,有一段時間也常跟他在這裡打棒球,每年在這裡也很容易看到所謂的“國慶煙火”。每次回台北,車過淡水河,若坐左側就會望著住過兩年的觀音山下,若坐右側就會望著光復橋的方向,說不上興奮,也沒什麼期待,只是一種反射動作吧?

    小學四年級時,班上有個黃姓同學溺死於河裡,全班都去拈香,長輩們也沒因此而禁止我們到河邊。有次和寶興表哥跟我們去釣魚,有位年輕人過來搭訕,看到表哥就痛毆一頓,口口聲聲說表哥害他被退學,表哥被打得流鼻血,也回他說:“我也被記過了。”我始終搞不清楚怎麼回事,因為表哥後來離家遠去,不知現在何方,但當時可被嚇壞了,從小在我身邊的發生的暴力事件實在不多。

    記憶,不盡是甘美的,人們的情感,也不完全排斥苦痛,長期伴我的畢竟是新店溪的光復橋,不是濁水溪的西螺大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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