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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5年7月31日中午,我來到基隆市義二路和中正路交會處的北白川宮能親王紀念碑前。看現場情況,應該當天早上才舉行過“修護再利用工程完工啟用典禮”,遺留下來的籃花依舊鮮?,但碑石代表的卻是陳舊的歷史。

    清日甲午戰爭將台灣當作戰利品,當時日本政府派來接收台灣的全權代表是樺山資紀,同時被任命為台灣總督兼軍務司令官,但實際作戰的是北白川宮能久親王率領的近衛師團。



    早在明治天皇即位前,具有維新思想的薩摩(南九州)、長州(山口縣)、土佐(高知縣)的藩士們就組成軍事聯盟,主張推翻大權在握的德川幕府。明治元年(1867年)幕府將軍德川慶喜為平息反對聲浪,上奏“大政奉還”,願將政權歸還天皇,但拒絕交出兵權與領地。次年(1868年)天皇頒佈“王政復古大號令”,廢除幕府,命德川慶喜“辭官納地”,逼慶喜從大阪出兵,於是三藩發兵勤王,在京都附近的鳥羽、伏見兩地擊敗幕府軍,並派出東征軍進攻江戶。幕府解散後,各地仍有反政府的軍事勢力,於是天皇募集三藩的人民組成禦親兵,以掃平叛亂,這就是近衛師團的前身。明治五年(1872年)禦親兵被改稱近衛兵,明治二十四年(1891年)12月14日,近衛師團編成。編成地和補給軍區是東京,兵員來自本鄉、宇都宮、佐倉、水戶等四個連隊區。

    第一任的近衛師團長是小松宮彰仁親王,仁孝天皇養子,明治十三年(1880年),任近衛都督,二十四年(1891年)12月14日補近衛師團長,直到明治二十八年(1895年)1月28日補大本營參謀總長,才將近衛師團交給北白川宮能久親王。

    作為北白川宮家第二代,孝明天皇安政五年(1858年)賜名為能久的親王,1847年出生於京都,也是仁孝天皇養子,稱為滿宮。他是伏見宮邦家第九子,明治天皇之叔,皇位繼承第二位。曾被幕府奧羽越列藩推舉為東武天皇,遭薩長聯軍擊敗,在京都削髮為僧。明治三年(1650年)獲特赦,加入陸軍,赴普魯士留學修習軍事。

    他接下轄有步兵第1到第4連隊和近衛野炮連隊的近衛師團,不久,日本政府宣佈成立征清大總督府,前任的師團長小松宮彰仁親王任征清大總督,近衛師團被動員到旅順,基本上,這支原本守衛皇宮的部隊沒有進行任何戰鬥。

    真正的戰鬥是5月27日從旅順調到台灣之後。北白川宮能久親王被任命為台灣駐屯軍司令,從5月29日在澳底登陸後,就勢如破竹,6月3日佔基隆,6月7日進台北,6月22日下新竹,8月26日取台中,8月29日攻彰化,10月5日打斗六,10月9日陷嘉義,10月19日劉永福趁夜從安平潛返大陸,10月21日乃木希典的第二師團進入台南,存在149日的台灣民主國實際滅亡。10月27日台灣總督樺山資紀發布“台灣全島已全部平定”。11月3日,明治天皇誕辰,11月5日,軍方發布“北白川宮能久親王薨去”的消息,死亡時間是10月28日。近 近衛師團也在11月開始調回日本。

    台灣徵伐戰爭,日軍的損失陣亡164人,負傷515人,染疫病死亡4,642人,返日就醫者21,748人,在台就醫者5,246人。雖然當時傳說北白川宮死於義軍以竹篙掛菜刀的伏擊,但一般相信那是出於後來義軍振奮人心的說法。能久親王應依日本官方說法,死於瘧疾。瘧疾在科學不發達時代稱為瘴氣,客家人多患地中海貧血症,據謂就是長期抗瘧的結果。日本人初征台灣這種瘴癘之地,血液裡頭又沒有抗瘧的因子,自然造成很大的損害。能久親王死後,遺體運到豐島岡墓地國葬,敘功三級並授勳章,升任陸軍大將。

    能久親王任近衛師團長僅10個月,而在台灣時間也不過5個月,但作為征台的指揮官,又是日本皇族在海外陣亡的第一人。當時就有建神社封齋的言論,明治三十四年(1901年) 10月27日,在台北劍潭山(圓山)山頂,建立了臺灣總鎮守台灣神社,社格為官幣大社,祀大國魂命、大己貴命、少彥名命以及被神格化尊為平台之神的久能親王,還特別建立一座明治橋,以便民眾前去參訪。同時訂定每年10月27日為鎮座日,10月28日親王祭日為例祭日,全台放假一天,到台灣神社參拜。直到戰後,神社變為供奉抗日烈士的忠烈祠,北白川宮能久親王的神位才被移到北投善光寺。

    大正九年(1920年),又在臺南豪族吳汝祥宅邸,也就是北白川宮能久親王的“終焉之地”,興建了台南神社,社格為官幣中社。後來全台祀久能親王的神社超過60座,現祀於日本靖國神社。

    日軍在澳底鹽寮登陸之次日,北白川宮能久親王在海灘設帳,以船上沙發當座椅,樺山資紀來探視,日軍用兩張畚箕當座椅,後來就在那裡設立木製的“日軍登陸澳底紀念碑”,次年(1896年)4月改為花崗石打造的“北白川宮征討紀念碑”,上半部以得自清軍的砲彈改鑄。

    在1930年以後,只要北白川宮能久親王行經、休憩、留宿的地方,都建立了日本政府欽定的最高規格的史蹟紀念物,並且明令保護。

    明治二十八年(1895年)6月4-9日,北白川宮能久親王攻陷基隆,曾經駐紮在前清海關衙門。昭和八年(1933年)9月18日,為了紀念親的王功績,基隆市尹桑原正夫集資發起興建紀念碑,正面“北白川宮能久親王御遺蹟地”,背面碑文則邀請台北帝國大學校長幣源坦撰寫,另題“仰皇猷”三字,摩刻在紀念碑後方山壁,同時列為國指定史蹟及天然記念物。

    為了迎接昭和十年(1935年)10月舉辦的台灣博覽會,昭和九年(1934),將前清海關衙門舊舍改建為“鄉土館”,館內收藏許多與基隆有關的史料和民俗文物。戰後由基隆海關接收,就長期荒廢,無人管理,珍貴文物大量破壞、流失,最後舊建築也被拆除,改建為海關宿舍,就是現在的復興館。

    上個世紀末,基隆巿政府清查歷史建築和古蹟時,發現了北白川宮能親王紀念碑,當時只剩上半部土黃色的石碑柱,下半部埋沒在廢土和建材之中,2002年公告第一批歷史建築時列入這座石碑。發包修護時,才挖出下半部的基台、碑座地基和階梯,保存相當完整,只可惜碑文早被破壞,無法恢復。

    現在看到的紀念碑是在2005年5月修護完成,碑身3米,主體是混凝土,以洗石子作為外飾,碑座寬大,綴飾軍帶紋泥飾,主碑長方,四角帶圓切面之八邊形,碑頂為主體,上方做梯形突起,碑體展示尊崇之意,屬於威儀式碑體建築。沒了碑文,難免遺憾。

近衛師團(原圖收藏於台灣博物館)


    49歲的北白川宮能久親王命喪台灣,時間又巧在全台平定沒多久,難免啟人軍中“秘不發喪”的聯想,事情都過了一個世紀了,到頭還是死無對證。如果當時他不死於台灣,又去參加日俄戰爭,相信明治天皇也不會賦以鎮台之神的尊高地位,英雄崇拜本身就不免帶有政治意味。眼前這座北白川宮能久親王建於皇民化運動之時,它的政治意義自不同於明治時代,號召台民忠君愛國的思想取代單純的皇室神格化的意味。

    很難估計皇民化運動發揮了多大的作用,紀念碑終隨日本放棄台灣而湮沒,等它再現世人時,皇民化運動早已杳若黃鶴,但終也留下一絲絲的藝術價值。

    愛立碑的民族不少,留下美名和醜名,或許也不是那麼重要,但老立些毫物藝術價值的紀念物,竟不怕後人恥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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