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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過王祖母許太夫人墓沒?”渡也聽說我常到各地參訪古蹟,關心的問。

    這位同事好友是嘉義市人,曾在嘉義大學前身的嘉義農專教書,也許因為這樣,被市府邀為古蹟審議委員,大概也參興了這個案子,現場實勘過。

    在大學校園裡,渡也對學生的照顧,算相當超過了。不但在生活物質上給予照顧,還經常帶著老婆、小孩,請學生吃飯、品茶,在私生活方面也多所關注,學生交往不正常,他也不顧忌諱的予以干涉。對創系首屆學生投入極深,可說到了無微不至的地步,後來幾屆,雖沒那樣細膩,但修過他《台灣文學史》課程的學生都印象很深刻,93級的筱婷就對渡也在師母面前誇獎她感到興奮。

王祖母許太夫人墓園環境清幽

墓肩刻有象徵身份的夔龍紋

墓碑字體典雅穩重


    渡也成名甚早,深知發表的園地的重要,他不惜賣起老臉,向雜誌、副刊的總編引薦,為學生爭取不少刊登作品的機會,學生受到鼓舞,出詩集的有之,出散文集的有之,獲文學獎的也有不少,可惜後來受主客觀條件限制,以文學的名家的很少。文學路,不能光憑才氣走,還有許多因緣際會,能怪學生辜負老師的期待嗎?1996年我校發生校長陳倬民與渡也互嗆事件,學生群起相挺,也算是回饋吧?

    參訪王祖母許太夫人墓是七年前的事了。由於進入墓園必須借道修車廠,當時修車廠鐵門關著,任憑呼喊、敲打,毫無回應,等候許久,才看到一名中年女性經過,她說:“老闆上山了。”“不知什麼時候回來。”表明來意,看她不置可否,就進一步哀求,始蒙放行。

    墓地藏在果園之中,佔地約百坪,為五步庭大墓,墓龜外觀柔美,墓碑中間寬明體“皇清貤封一品夫人王祖母許太夫人之墓”,上端大書郡望“江右”,右下小字立碑年月和左下立碑子孫名字都作楷體,據說228時曾被槍彈波及,但整體仍相當典雅穩重。墓肩刻有象徵身份的夔龍紋,兩邊墓手分別雕以麒麟、蒼鷹、瑞獅、吉象,外側還有后土和大型石獅。

墓手上的麒麟

墓手上的吉象



墓手上的瑞獅




    據說另有題著“北闕高恩頌鳳誥,耀翟輝笄,鴻範千秋不朽;南關勝地洽牛眠,鍾靈毓秀,燕詒百世無疆”的六角望柱一對隱身果園之內,當時並沒看到。但石獅已經欹斜,左邊蒼鷹也已斷首,吉象也遭斷鼻,相傳墓獸作怪之故,但看似新傷,應係失竊。我想一般人想進來都不容易了,還這樣不知自愛,令人憤慨。

    墓主王祖母許太夫人係王得祿之兄嫂。本名許月,人稱定舍娘,嫁王得嘉為妻。王家原籍江西南城,康熙間,王奇生入閩從軍,以千總隨軍來臺,征朱一貴,在鳳山陣亡,子孫遷居諸羅溝尾庄。再傳至必敬,有四子,長子得嘉,也就是許氏之夫,為貢生;王得祿是次子。

    王得祿年少失恃,賴長嫂撫育,一直到十五歲,進入武庠,次年林爽文事起,攻佔諸羅縣城,王得祿前往府城求援,並募集義勇500人協同軍作戰,建立戰功。嘉慶年間,他平定了蔡牽、朱濆等海上勢力,事業達於巔峰。官拜福建水師提督,封二等子爵。

墓手上的斷鼻象

墓手上的無頭蒼鷹

欹斜的石獅


    嘉慶十八年(1813年)王得祿返鄉掃墓,感念兄嫂“扶持植立功”,上奏特請賜封,也就是將自己受封的爵位名號,呈請移授親族尊長,朝廷准其請,追封許氏“一品夫人”,追贈長兄“振威將軍”銜。

    許太夫人卒年和原葬地不詳,從碑文“道光拾玖年己亥歲葭月重卜”,得知是在1839年遷葬於姜母寮現址,當時王得祿還在浙江提督任內,前一年──道光十八年,朝廷才加他太子太保銜。又從“孝孫源厚(源)□(源)惠(源)□(源)本(源)濤、曾孫禧鴻禧文國驥邦寶禧武等仝立”,知修墓的全是孫輩和曾孫輩,這樣才會以“祖母”稱呼。

    有關許太夫人的生平資料,只有嘉義詩人賴惠川(1887-1962)在《悶紅墨屑》:“巨眼垂青到小郎,褒封一品勢皇皇。冤家路窄逢文啟,不念夫人嫁姓王。”註解:“王得祿嫂,人稱定舍娘,得祿少時,嫂善遇之。後封一品夫人,聲勢赫奕。凡有所事,縣令不敢過問。及王文啟宰是邑,多年積案一時掃清,夫人勢稍殺。”這首詩裡所說的,應該出於風聞,只能當作口頭史料,但她中外家族人多勢大,詩中多少反映了現實部分族人狐假虎威、作威作福的一面。





    也許少年王得祿的故事,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唐代的韓愈,也是兄嫂扶養成人的,但韓愈畢竟是乖乖在家的讀書人,沒給家人帶來什麼煩惱。據說王得祿少時好勇善狠,經常曾被父母關進柴房,不准飲食,幸賴許氏暗中給他吃,甚至放他走。雖然這也是口頭史料,不過,在傳統家庭裡卻是常見的場景。《紅樓夢》裡,賈政就充當嚴懲子弟的黑臉,賈母、王夫人就充當那寵溺子弟的白臉,王熙鳳就充當那隨時伸援的救星。也許當時在王家,嚴父、慈母都有了,剛嫁過來的許太夫人就必須充當調整矛盾表象的角色,她是再普通不過的傳統女性了。當她公婆雙亡之故,對幾個小叔,只有扶養和驅逐等兩種選擇,在傳統社會裡,沒有太大製造兄弟不睦的空間,只有可能得長兄替代不了嚴父,長嫂繼續充當救星,但為期也不久,王得祿十五歲就出去闖事業了,之後就很少回家了。

    從某個角度來說,或許就是姑息吧?這個角色也是傳統教養賦予的,姑息小叔,姑息子女。只沒想到這位小叔因緣際會,終能官居一品,為清領台灣官位最高者。也這樣,隨著王得祿的水漲船高,親族所得的照顧就愈多,不是王得祿或許太大人想這樣,是封建最高層希望這樣,可說是籠絡吧?

    許氏終歸還是一位平凡的傳統女性,王得祿的成就,終究是王得祿成就的。相對的,我的詩人好友可積極多了,但學生的成就,還得由他們自己去成就。有幸出了第二個王得祿,也得靠他們的因緣際會,或許那時“他們還想著你”,那就萬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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