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6月19日參觀大埔石刻,正逢一所小學戶外教學,當時我整個心都被沈有容吸引住了,返航途中,相詢之下,方知來自南竿的仁愛國小,帶隊的教務主任相當熱情,親撥電話到機場確定機位,使我省去不少麻煩,當晚就回到台北。當我知道該校毗鄰鐵堡,不免多所諮詢,減少盲目找路的困擾。
當年9月15日下午,帶著輕鬆的心情,重返南竿旅遊。道路雖不似北竿的起伏,但50cc的摩托車走在戰備道上,卻也特別顛簸。小騎士特別欣羡站哨蛙人結實的肌肉,我則努力搜尋海岸突出的工事,就在同車異夢的情況下,綠葉掩映間,鐵堡以寧靜展現它的身影。
停妥車子,正好迎接返程的遊客,除了倦容,看不出特別的表情,原本南竿的景觀就不多,鐵堡在行程上也在可有可無之間。
若只告訴你台灣風光,那會誤以為在東北角海岸風景區。
看到涼亭,會讓人油然興起野餐、烤肉的念頭。
平緩的海面,習習的暖風,人間哪得徜徉如此無憂無慮的海外仙山?
鐵堡原本是海上岩礁小島,國共戰爭使這個島嶼成了軍事碉堡,稱“51據點”,駐守著一線海防連隊。為了強化它的戰備功能,營區以坑道形式構築,廚房、廁所、床鋪、中山室、儲藏室、衛兵室、戰備水槽、機槍堡室等,一應俱全。
鐵堡以小橋與陸地相連,取名鐵堡,不知是鐵色礁岩,抑或如銅牆鐵壁之堅固,或者兩者兼俱。這裡還能看到一隻有軍階的軍犬故事,為鐵堡增加了傳奇性。
走過步道,跨過小橋,你大可縱目四望,湛藍藍的穹廬,飄著幾朵白雲,磯波有規律的輕撫,配合著節奏緩慢的濤聲,壓根兒就不會想象冬夜陰風怒號,四面八方竄出的無數水蛇,活似要撕裂吞噬立足所在的礁岩的景象。
誰能料到仙島隱藏著地下坑道,它竟是軍事碉堡?
午後的驕陽,斜斜的穿入坑道,也沒放過任何邊緣角落,小房間內通體明亮,方才覺得有些焦橾,海風微微的輕拂而來,帶走了炎熱,留下了和暖,讓人眼簾沈沈想睡,決計不會想象冷風挾著濕氣,到處流竄,竄進濕臭的衣服,竄進發霉的被窩,竄進酸痛不堪的脊髓。
平緩的潮間帶上,偶爾出現覓食的小蟹,優雅從容,岸上滿佈著的綠色植物,緩慢的伸出新枝嫰芽,周遭是如此的靜謐,又如此的充滿生機。這時,你更不會想象,子彈呼嘯,炮聲隆隆,火光飛迸的景象,更不會想象,艦炮墜落,摧牆毀壁,營舍解體,人跡忙亂,四處哀嚎。
當然,這些景象也不曾發生過。眼前只看到岩間殘留了許多小水泥塊,可以想象那些曾經從台灣本島徵調而來,困坐愁城的軍士們,不斷的在石頭上,岩縫間,插上鐵釘,插上玻璃碎片,一根接著一根,一片接著一片,密匝匝的,防範著那曾經,或者不曾,摸上岸的共軍水鬼。經不起拍岸波濤反覆衝擊,剝落了,再小小翼翼的補上去,日復一日。蛛網被扯破了,它會在別處另結新網;蟻穴被踩平了,它們也會另立門戶,唯獨人們那麼堅持。或許是,廉價的勞工,過剩的勞力,苦悶也須排遣吧?
通亮的床鋪,有多少戰士在此渡過濕冷的冬夜?
機槍陣地透露了絲絲的緊張氣氛。
無數的戰士在這裡消費他們的青春,終於,鐵堡也退役了,成為觀光景點,浪花戰勝了人的意志,留下了原本嶙峋的岩面,還有峙立岩上的工事。
我終於明白了,人就是那麼矛盾,當你防一個人時,不就把自己層層包裹,活像隻戰鬥力強的刺蝟,拒馬、蛇籠、鹿砦、刺繩、棘藜、地雷,密不透風,全用上了,別說接觸,就是稍一靠近,也不行,非得把大家搞得全身緊繃、不眠不休,直到精神耗弱,也不停歇。
等到情勢改變了,收了對方的友善的禮物,解除了厚重的武裝,芳心可可,羅衫輕卸,一絲不掛,還不是任人摸撫,又幾曾若迎似拒呢?
殘留水泥塊像極了棲息岩礁上的藤壺。
原本可是滿插著鐵釘和碎玻璃。
鐵堡已非鐵,更非堡,整理了心情,往津沙去,那兒有老街,有美食、民宿,但我沒逗留多久。
在馬祖港用晚餐,點了紅糟肉,那以前很厭食的,不知怎地吃得特別香,至今仍好奇心境哪得平復得那麼快。
離開鐵堡可到津沙老街逛逛。
也可以到馬祖港,這個建物可是馬祖的地標呢。
<small>在較大的地圖上查看鐵堡</sm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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