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五年(1930年)1月,日本四國愛媛縣伊預郡中山町人山岡榮先生,渡海來臺,任教於台中州“東勢街二庄組合立東勢農林國民學校”。

    那時,日本人在大南庄設置蔗苗養成所,著手進行白冷圳水利工程,整個新社顯得活絡,亟需技術及教育養成人才。山岡先生也許為了脫離故鄉的窮困,也或許奉上級的調派,已婚的他,隻身來到了新社。

    一個學期都還沒過去,5月9日下了一場豪雨,學校顧慮山區學生回家必須徒步涉河,提早放了學。七名分居於七分、十分(新社鄉崑山村)、仙塘坪(石岡鄉金星村)的學生,和兩位家長行至食水嵙溪沙洲,發現竹橋已被暴漲的溪水沖毀,無法脫困上岸。洪水持續攀升,情況危急,山岡先生接獲消息,冒著狂風暴雨,前往馳救,沒想到躍入激流,就遭大石擊中沖走。五個月前,他決沒想到會葬身在這陌生的地方。

通往紀念碑的鵝卵石路

殉職山岡先生之碑



從鵝卵石路下來就可以看到紀念碑的側面


    他的殉職,不但中止了個人夢想的實踐,也阻絕了遠方妻兒的思念。同年11月臺中州知事水越幸一,有感於山岡先生的義行,在食水嵙溪旁設立“殉職山岡先生之碑”,將山岡先生事蹟銘刻於基座。據說每逢山岡殉職紀念日,東勢各級學校師生都會到紀念碑前舉行追悼儀式。

    山岡先生出生於明治三十三年(1900年),那時台灣已是日本版圖的一部分,他當然沒能預期到日本也會失去這塊他所奉獻的土地。戰後,紀念碑漸被遺忘,直到2003年被新社鄉白冷圳社區總體營造促進會發現,邀請到山岡先生之孫山岡耕造和孫女馱場美惠,參加2006年5月舉辦的追思會。也籌劃每年5月9日舉理追思會,表達感念之情。

    去年(2007年)台中縣府將紀念碑登錄為歷史建築,依據線上提供的資料,覺得不容易找。去年底,和87級的夙鯉聊天,乃知她丈夫84級的肇中是當地人,公婆就住在隔壁,就想如果找不到,還能就近討教。於是,今年春節甫過,就帶上保險福星前去探路。

殉職山岡先生之碑碑身題刻

殉職山岡先生之碑建造日期


    在中和街四段240巷很快的找到了土地公廟,但接著就茫無方向了。回到路口請教老先生,說“牌子”聽不懂,說“紀念碑”,就很興奮的說:“YAMASAKIさん的紀念碑喔,直行,莫斡,有崎,行落去,就佇遐。”把車停馬路,步行到底,說不用彎,不久就亂了方向。水田裡還沒有插秧,旱田裡到處都覆蓋著羅網。二、三十歲的年輕人都沒聽過這個紀念碑,有的還自稱外來移民。不過,當地人也辛勤的開拓農地,在河谷緩坡上還有許多種植,有些荒埔還錯落幾座新舊墳墓。我甚至摸著排水溝往下找,仍杳無蹤跡,就當作來這裡瞭解文化景觀,也還堪自慰。

    其實,路就和進來的路同一方向,先左後右,繼續往前走,就可以找到資登錄地址的那棟房子。不過,我還走錯路,幸好遇見一對散步的中年夫婦,姓楊,據說是當地公務員退休,也沒真正看過,在他們帶路下,從另一條路下去,紀念碑就出現在眼前。碑體尚完整,但護碑的欄杆和石珠顯然遭人破壞。

    或許有些人,不認為應該接受異族的幫助吧,殊不知他的先人也曾在蒙古、滿州的鐵蹄下苟活。

紀念碑文顯然曾用水泥塗抹覆蓋

台中州知事水越幸一的落款


    回程,想口訪路邊整理枇杷的老者,福佬人,不太熱情。山岡先生服務的東勢農林國民學校,就是現在的新社高中。我所指導的碩士生素鐘就在那裡服務,不是在地人。2002年我應邀到新社高中演講,校長薛維煌以前主持東華國中,我去做地方輔導時就認識了,可說移地重逢,後來他來我校攻博士學位,也在餐廳遇見他們伉儷一次。那次演講我還認識另一位主講人,女兒的老師陳嘉揚,後來也邀他到我校講解教甄考題。

    上週五(12月5日)到台中市雙十國中作九年一貫國語文輔導群中區三縣市訪視,巧遇新社高中現任校長張烈鐘。據他說,曾服務於偏遠的和平國中,也就是96級毓芸現在服務的梨山分校的校本部,1998年新社國中改制為完成中學就在他手上完成的,調后里國中後,接下台中縣國中國文輔導團召集人迄今,回新社,對他算是再作馮婦吧?或許感情深厚些。那天,本想跟他提這碑,可以當作鄉土教學的教材,只可惜報告時間拖得太久,沒有發言的機會。

    教育算是奉獻,奉獻教育的人很多,有成就的也很多,不一定要犧牲性命,犧牲性命只顯現它另一個面向。

裝飾的洗石珠曾被破壞,修復後色澤不太協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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