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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尖石TAPUNG古堡,一般都稱李崠山古堡,說起這個古堡,不得不從文明人入侵泰雅族人的蕃息地說起。

    福建船政大臣沈葆楨提出“開山撫番”政策,在南北兩路設理番同知。到光緒十一年(1885年)劉銘傳任台灣巡撫,才全面展開撫番工作,設全臺撫墾總局於大嵙崁,裁撤民隘,以營勇代隘丁,隘租悉作撫番經費,將腦稅移作隘勇線上的費用。撫番工作以北路為主,其中北路隘勇5營,中營駐甘指坪、前營駐外加飛、左營駐五指山、右營駐三角湧、後營駐水流東,全力對付泰雅族人,泰雅族人也全力反抗。第二年(1886年)劉朝祐督隘勇1500人,進入大嵙崁溪及支流三角湧溪之間的枕頭山、角板山,附近番社紛紛請求歸順,命統領鄭有勒築隘勇線,引起角板山社和竹頭角社的番亂,亂平,12月從上坪分兩路剿五指山番,林朝棟自十八兒社攻石加祿南路,鄭有勒率副營由哇西熬進剿石加碌北路,石加祿五社及哇西熬等十七社請和,進撫密拿栳、京駭兒等24社歸順。第三年(1887年)秋大豹社番亂,鄭有勒率隘勇1000人,分從屈尺庄、成福庄兩路夾擊,事稍平,9月,劉銘傳命澎湖水師總兵吳宏洛調親兵及隘勇23營,11500人,吳將中軍,鄭為右翼,張安珍左翼,並在枕頭山架設砲台,以火力壓制竹頭角奎輝等社,終因砲台失守,死傷過重,和解收場。光緒十七年(1891年)馬速社殺20餘名隘勇,統領高楚桁鎮壓無效,公告懸賞凶番,部分漢人濫殺以求賞,再度引起大嵙崁番亂,撫墾總辦林維源調兵,中軍竹頭角、水流東,左翼三角湧、屈尺,右翼鹹菜硼,五路進攻,戰火延及五指山,最後仍以和解收場。幾次番亂,迫使後來的巡撫邵友濂在光緒二十年(1894年)奏請將撫墾局升格為南雅廳。

    隘勇線的構築,大多是柵欄、石牆或挖掘深溝等防禦方式,和早期土牛番界沒有兩樣。隨著光諸十七年(1891年)劉銘傳去職,隘勇制度逐漸廢弛,私隘死灰復燃。

一路攀爬,乍見古堡,難掩心中的喜悅。

一堵隔牆,遮不住古堡的雄偉的姿態。

門楣上總督佐久間左馬太題字不見了,應是遭到破壞吧?


    日本人來了,總督府殖產部長與台北縣知事會見了泰雅族大嵙崁前山群司那基(snazi)社及角板山社22名代表,邀其中5名到台北晉見樺山資紀總督,贈酒、食、煙、布等物品,後來還招待泰雅族大嵙崁群等13位有勢力的頭目,到長崎、大阪、東京與橫須賀觀光,極盡攏絡之能力。另方面,全面接收了劉銘傳建立的撫墾署和官隘隘勇線,在大嵙崁街設出張所,對部分“合作”的私隘進行經費的補助,明治三十一年(1898年) 還擴大為“官督商辦”的模式,一方面維護樟腦事業的利益,另方面防堵抗日份子進入山地。次年兒玉源太郎總督宣布製腦專賣,這時隘勇線也就不可避免的向前推進。

    明治三十三年(1900年)6月以保護因開放山地製腦而大量湧入的漢人為名,推進了三角湧與水流東的隘勇線,隘勇人數達220人,使鄰近的大豹群(ncaq)、大嵙崁前山群(sbtunux)與馬里光群(Mrqwang)馬武督(mbutu)的泰雅族人受到極大的壓迫,爆發首次衝突。原來,泰雅族最重要文化根源與社會範疇──Gaga,Mgaga(出草)是對Gaga的仲裁行為,過去越界狩獵、採集或耕種,都被視為違反Gaga,就不可避免的透過Mgaga解決。以前的對象是入侵的隘勇,後來就是步步進逼的隘勇線上的人。

    日本派出守備一中隊及警察隊,中隊長以下死傷慘重,被迫終止討伐,改採山地封鎖政策,禁止米、鹽、刀、子彈的交易,架上鐵絲網,掛上響鈴、鋁罐,嚴防泰雅族人越界,增設砲台,加強警備,以物資與行動的管制,逼迫他們歸順。

從堡內欣賞大門,更顯得挺拔氣派。

古堡原名“李崠隘勇監督所”。

李崠隘勇監督所不是消極的防制原住民的攻擊,它還作為隘勇線前進司令部、討伐司令部及李崠山軍區司令部。


    明治三十五年(1902年)隘勇全部官派,納入警察直接指揮的警備系統。明治三十七年(1904年)制定《隘勇線設置規程》、《山地警備員勤務規程》及《隘勇傭使規程》,開始清除隘勇線兩側30米內的草木及障礙物,以架設監視電話線,改良道路,同時不分晝夜的巡視隘勇線,次年更在隘勇線上架設通電鐵絲網。次年(1905年)在五指山方面新設隘勇線,次年1906年修築比來社隘勇線,同時推進了獅頭山方面隘勇線、十八兒隘勇線。

    明治四十年(1907年)佐久間左馬太為台灣總督,態度轉趨強硬,為了推進瓦厝埔、烏才頭、白石鞍山、打鐵坑到白沙鵠的隘勇線,大嵙崁支廳長井阪支廳長率警與大豹群總頭目Watan Syat激戰,成功推進2里多的隘勇線。次年,為了推進阿姆坪、枕頭山、插天山與李貌岸監督所的隘勇線,南北兩路討伐。深坑廳順利攻上插天山,桃園廳遇到頑強抵抗,造成警務課長等200多人死傷,勉強功上枕頭山。徵召全島各廳巡查及隘勇數百人,最後徵召全島各廳,組織警部12人、警部補17人、巡查330人、巡查補75人、隘勇750人的搜索隊,連實習生都上陣,完成討伐任務。同時認為桃園廳咸菜硼支廳的彩和山及三十八份山的隘勇線設在山下,不利防備,於是推進到山頂,完成3里18町包圍區域2方里的隘勇線。

    明治四十年(1907年)制定《理蕃大綱》,推出第一次《五年理蕃計劃》,預計開鑿10條隘勇線及貫通中央山脈南北的縱貫隘勇線,目的在誘使原住民從“線外”,遷到“線內”。當年繼續推進加拉歹群馬福社(Mklapay)附近的隘勇線與大南澳的隘勇線,次年(1908年)推進鹿場與油羅山的隘勇線,次年(1909)推進了內灣及上坪隘勇線。

儲水槽已被蔓藤包裹得無法辨識。

許多軍事工事都被綠包圍了。


    明治四十三年(1910年)進行第二次《五年理蕃計畫》全面討伐,主要目標是互相聯繫支援的馬里光群、基那吉群(MKnazi)和大嵙崁後山群(Mkgo gong)。過去漢人侵墾,相對於泰雅族人出草,也提出“殺番賞”的制度,後來甚至形成“食番肉”的文化,將番肉跺碎熟煮,同樣讓泰雅族人心生畏懼。強硬的理蕃政策,在部落裡流傳的是日本人也同樣會用大鍋煮食蕃人,也促使三個社群形成部落同盟(phapan),絕對不讓侵略者進入他們的傳統領域(Qyunan)。

    宜蘭方面的日警,在5月9日組織隘勇線前進隊,依據《大嵙崁後山群(ガォガン)蕃方面隘勇線前進計劃》,出動4個部隊、輸送隊2分隊及救護班,共1,814人,向大嵙崁後山群發動攻勢。同時依《罔罔山隘勇線前進計劃》,從松蘿桃李分遣所沿排骨溪、梵梵山(即罔罔山)、巴伯庫魯山推進到巴陵,設置巴壟山砲台。

    同時,為牽制馬里光群對大嵙崁後山群的支援,4月就組織前進隊,分3個部隊,1255人,由新竹內灣進入,將隘勇線推進到油羅溪上游。6月12 日新竹廳長家永泰吉郎以隘勇線受到威脅為由,命令警部組織前進隊,自己擔任隊長,剛從彰化廳北斗支廳長調來的蕃務課長宇野英種警視為副隊長,動員1046人,分5隊和電話鐵網架設隊,在拉號社(Rahau)上方的合流山監督所設置前進司令部。8月1日佐久間左馬太總督親臨視察,次日,以蕃務總長大津麟平為總指揮,以李崠山為目標,發動攻擊。部隊分從上野山、合流山和田勝山出發,配合軍方第一守備隊及第二守備隊山砲兵的火力支援,當天第三部隊在部隊長警部和田莊三郎率領下,就依計畫攻取李崠山最高地,並構築砲臺陣地。沿鳥嘴山至李棟山稜線設置隘所,架設鐵絲網、電話線,由於不斷受到泰雅族人抵抗,加上兩次颱風襲擊,直到10月31日才完成任務,有人稱這次行動為“李崠山戰役”。這次《李崠山方面隘勇線前進計畫》,完成5里26町隘勇線前進鐵絲網的架設,日本警部以下死79、傷65,共144名,大部分都在攻佔李崠山以後,死傷不少。但也配合了罔罔山的行動,在卓高山社(Takasan)會師,於11月20日打通從宜蘭到桃園的橫貫東西向的道路,完成切割大嵙崁後山群與屈尺群(Mstranan)的隘勇線與電路通信,形成北面的包圍網,為西面的討伐打下基礎。

不用在牆上找到彈孔,也能感染到當年肅殺之氣。

當年從這些射口發出多少殺人的子彈?平添多少冤魂?


    西面的包圍網是在明治四十四年(1911年)進行第二次《李棟山隘勇線前進計畫》時展開,陸續設置完成宜蘭到桃園的隘勇線及各重要戰略高地砲台,直接壓制馬里光群與基那吉群(MKnazi)的居住地。隘勇線的高壓電線造成人畜誤觸傷亡,也壓縮了他們活動範圍,嚴重影響生活物資的取得;山頭砲台見炊煙就打,造成屋舍、田地、人員損傷,影響日常生活作息。據口訪原住民回憶:“以前跟日本人打戰的時候,最多的不是戰死,而是被電死。那時候,日本人為了要限制我們的行動,便從Bohin Bonay(義興橋)開始,延稜線經內橫屏山、牛角山、向天湖山、轉向西邊到錦屏山、高台、島田山、石麻答山、屯野生台山,直到秀巒為止。”可見他們痛恨的程度。

    大正元年(1912年)8月28、29日,颱風來襲,新竹內灣發電所故障,導致隘勇線通電鐵絲網及電話斷電,加上道路崩壞,橋樑流失,馬里光群與基那吉群的泰雅族人認為機不可失,9月11日攻打李崠山、田勝山、太田山等地的分遣所及那魯山監督所,史稱“太田山事件”。此時,“李崠隘勇監督所”已設立,成為泰雅族人戰略目標,意圖孤立李崠山,切斷與其它監督所的聯絡,於是率先攻擊李崠山下方的太田山砲台,太田山是紀念陣亡的分隊長太田角太郎命名的,新竹廳緊急動員了3次,出動軍隊支援,仍無法阻止泰雅族人攻進彈盡援絕的砲台,砲台內的速射砲、輕野砲、機關砲各1門,以及山砲2門,全被推落溪底,分遣所、隘寮也全被燒毀,彈藥庫被引爆,烈焰沖天,響震山谷,大嵙崁後山群的族人也加入戰局,全力攻打李崠隘勇監督所,並沿馬里光溪,14日攻佔巴蘇(Basui)分遣所,17日大舉進攻太田山至八五山一帶,被李崠山大砲擊退,戰鬥期間正好遇上9月14-18日與9月28日-10月1日兩次颱風,這些從族裡挑選出來平時狩獵最多山猪及熊的泰雅族勇士,急著返回嚴重受災的部落防颱,攻勢頓時趨緩,日方趁機收復各分遣所、監督所,也因颱風造成隘勇線嚴重損壞,通話全斷,直到10月10日戰鬥結束才恢復。整個事件造成日本軍警戰死36名、受傷16名。

    同年(1912年)10月,新竹廳長家永泰吉郎執行《馬里光群(マルコフン)方面隘勇線前進計畫》,動員2385人,編成7個部隊,吉田電話班、鐵絲網及救護隊各1班,由蕃務課長高塚指揮,在10月1日抵李崠山前進司令本部,10月3日晚上10點開始行動。左翼由江口良三郎率領福屋、內田、和田莊三郎、中田秀造等部隊,從李崠山監督所往東南,將隘勇線推進到馬里光溪谷,右翼由北蕃監視區長永田綱明率領賀來倉太、野田、長崎、犬塚等部隊,從太田山砲臺往西南,將隘勇線推進到溪谷,意圖切斷馬里光群和基那吉群的聯絡,次日凌晨5:40和田部隊在馬美社(Mame)上方遭到攻擊,11日野田部隊長在小森山鞍部遇伏陣亡,17日福屋部隊長戰死,同時也擴增永井、下山、山田久次郎(羅東支廳警部)、岡本亮太郎(羅東支廳長屬)、佐藤辰之進等10部隊編制。19日在中日稜線佈置砲陣,與李崠山砲台相互支援轟擊。27日長崎部隊佔領巴蘇社。31日台灣總督府民政長官內田嘉吉,在伊關、相澤等警視陪同下,來到李崠山本部。

堡內還留有登山客的最愛,紅漆猶然新上的。


    在這次戰鬥中,泰雅族人從敵人身上學會了“掩堡”的守禦工事。“敵蕃有蓋掩體長約八間,寬約兩間,架有堅固的柱子,掩蓋是重疊木材三層,以大石覆蓋其上,設置槍眼。掩堡之後半面,也茸蓋兩重竹子,並在將一層木材重疊於其上。”從戰鬥開始,就陸續奪下這種泰雅族人設置的野戰掩堡。

    11月18日計畫攻取烏來山,20日在烏來社山頂配置20拇臼砲一門,12月1日佔領烏來山南方高地,山田、下山、永井等部隊也佔領馬美山。次日進行搜索,已人去山空。日本人乘隙在重要據點建瞭望台,加強鐵絲網防護李崠山、馬美山、烏來山、巴蘇等砲台,配置3-6門山砲嚴加防備,其中烏來山配置7釐米山砲2門、迫擊砲2門、臼砲2門。13日解散了前進隊。這次行動,有人稱為“馬里光戰役”。

    在解散同時,樹杞林支廳長中田秀造隨即組織警部6名、警部補6名、巡查334名、巡查補2名、隘勇342名、工手1名、搬運工10名、醫員2名、看護人3名、工人4名、共710名,編成搜索隊,由兼任新竹廳理蕃課長永田綱明警視監督,任務包含2里20町隘勇線鐵絲網的架設及電話線的修補,設置巴蘇、烏來等監督所的據點裝備。在烏來山加設3英吋速射砲1門、克式輕野砲2門、9釐米臼砲1門、12拇臼砲1門、機關砲1門,12月17日完成作業。此役,日本戰死205名、傷288名,因作業死亡3名、受傷38名。換來的是,李棟山前進基地──東有太田山,南有烏來山,北有巴陵山等砲台呈犄角環衛,沿李崠山稜線圍困馬里光群、大嵙崁後山群、基那吉群等部落。

李棟山莊是上山必經的標的。

不強制的清潔費,你拿得出來嗎?


    大正二年(1913年)總督佐久間左馬太下達了對居住在偏遠的泰岡溪、塔克金溪合流處上方的基那吉群六社的征伐,6月20日在李崠山成立討伐警察隊司令部,當時的台灣總督府民政局長內田嘉吉為總指揮官,台灣總督府警視總長龜山理平太為副指揮官,台灣總督府警視山本新太郎、江口良三郎及警部外豬口安喜等2人、警部補1人、巡查28人為總指揮官專屬,即日開始行動。這個陣仗,幾乎和1年後“太魯閣蕃警察討伐隊”的陣仗相同,可見聲勢浩大。

    新竹討伐警察隊長由台灣總督府警視永田綱明擔任,新竹廳蕃務課長今田警視為副隊長,計有本部外4個部隊並砲隊、輸送隊、赤十字救護班, 1376人。桃園討伐警察隊長由台灣總督府警視松山隆治擔任,桃園廳蕃務課長山內警視為副隊長,計有本部外4個部隊,輸送隊、警察救護班、赤十字救護班,1402人。永田和松山在前一年都參與馬里光隘勇線前進計畫,也在次年太魯閣蕃警察討伐隊裡,分別擔任立霧溪和巴托蘭溪方面討伐隊的隊長,可說借重他們豐富的討伐經驗。新竹廳長家永泰吉郎、桃園廳廳長西美波負責後方事務。

    副指揮官龜山和總指揮官內田分別在6月24日及25日抵達李崠山討伐警察總司令部,下達開始執行《基那吉群(キナジ─)方面蕃社討伐計劃》,這次討伐,有人稱為“基那吉戰役”,在25日晚11時分別行動。7月1日因為宜蘭廳大半警備員參與征伐,恐溪頭群和大南澳群乘機起事,總督佐久間令平岡茂少將的台北第一守備隊的步兵1個聯隊及山砲隊及特設隊立即出動。

上山的道路,陽光幾乎照射不到。

或許當年保護祖地的勇士也穿過這裡。


    7月4日龜山指揮新竹伐隊突擊泰岡社(Taiyakan),內田以非常召集新竹廳巡查班長6名、巡查60名、警手40名、隘勇40名,同時令宜蘭廳隘勇 150名以急行軍趕赴支援。6日宜蘭告急,平岡少將隔天從台北出發來到李崠山司令部,8日命一支隊由留茂安(Rumoan)進攻基那吉群側面。15日新竹、桃園討伐隊在泰岡溪、塔克金溪合流處控溪會合。23日桃園松山隊長在溪底物資集積所會見馬里光群烏來、宇老、泰平、抬耀、留茂安、巴蘇、馬美、石磊、李埔(Ripo)等九社頭目,傳達總督的命令,25日到期向烏來山本隊繳交槍械。新竹永田隊長也在24日召集基那吉群傳令押收槍枝,兩隊在8月2日包圍泰岡社,前後新竹隊繳得135挺、桃園隊132挺、塔克金(Takegin)支隊105挺。8月5日總督府命宜蘭廳組織“薩拉茅(Saramao)方面蕃社討伐警察隊宜蘭支隊”,當日攻入溪頭群的四季(Sikikun)社,9日攻下馬諾源(Manauyan)社,12 日攻下埤亞南(Piyanan) 社,9月5日完成任務。8月15日,總督府再命新竹廳組織“霞喀羅群(Shyakaro)方面討伐隊”,由松山隆治率領,8月底霞喀羅群四社繳械。這樣,隘勇線從宜蘭廳濁水溪(今蘭陽溪)上游留茂安,前進到埤亞南鞍部,再從南投廳下的斯卡謠(Shikayau),經薩拉茅鞍部,前進到白狗群(Ha kku)、馬力巴群(Malepa),連成一線,形成大包圍圈。

    在泰雅族文化裡,雙方的打鬥無法平息時,需要雙方坐下來協商討論,如果雙方有交換東西,表示可以停戰,恢復友好關係,進行Sbalay(和解) 日本人和泰雅族人談的,都是有條件的繳械。應允支付各部落頭目津貼外,而且繳械者都支付相當金額作為交換代價,滿足了Sbalay儀式,泰雅族人也不認為歸順。這樣,五年理番計畫的泰雅族戰事就暫告一個段落。

    佐久間總督到9月2日進行解甲儀式,撤除李崠山軍區司令部,文武官員一行在烏來山砲台露宿。龜山副指揮官也在9月5日解散李崠山警察司令部。這次行動警察隊警部以下死35人,傷69人,搬運工死46人,傷65人。軍隊將校以下死17人,傷13人,換來的是征伐太魯閣蕃的時間和空間。

當山林的陽光開始充足,表示離目標近了。

或許我們不必學當年勇士那樣猱身而行。

充滿著生機,也瀰漫著殺機。


    討伐的時代過去了,2002年新竹縣政府以“尖石TAPUNG古堡”登錄為縣定古蹟。TAPUNG,打不翁,是泰雅族語,原義是森林茂密之地才會出現的苔蘚類植物,泰雅族人取這樣的名稱,過去也應該是未墾之地,是不容其他社群人進入的獵場。日本人看上了它高地的戰略價值,不惜一切的奪取下來。很快的建立了“李崠隘勇監督所”,加強它的軍事防禦工事,兼作砲台與指揮所。為求穩固,採用鋼筋混凝土建築,但山區交通實在不便,以捆紥鐵絲來代替鋼筋。平面為四邊型長28米、寬22米。牆壁厚達60釐米,上層採砌磚。東西側有有一座稜堡,大門面西北,門外有一堵隔牆,防砲火直接進入。壁上共開有射口31個,西北壁根設儲水槽。門楣掛有總督佐久間左馬太所題的“慎守其一”匾額,惜已不見,堡內原有建築全都不見了,只有從斷壁殘垣的夾縫中掙扎出來的芒草,依舊在冷冷的艷陽底下,挺直的腰桿,靜默的生活著。

    這個地方,作為日本理蕃的監督所,曾經作為隘勇線前進司令部,也曾經作為討伐司令部,也曾經作為李崠山軍區司令部。台灣第五任總督佐久間左馬太來視察,並且住過。民政長官內田嘉吉曾兩度來視察,並擔任基那吉群討伐隊總指揮官,後來成為台灣第九任總督。擔任基那吉群討伐隊副指揮官的台灣總督府警視總長龜山理平太,也曾在這裡坐鎮指揮,並主持解甲儀式。在李崠山前進隊擔任隊路長的新竹廳長家永泰吉郎,以及擔任副隊長的宇野英種,都曾蒞臨李崠山,宇野後來在總督府擔任理蕃課長。在馬里光戰役擔任右翼前進隊長的永田綱明,和擔任部隊長的賀來倉太,後來都在總督府擔任理蕃課長,後者在明治四十年(1907年)提出《蕃地經營方針》,才開始實施《五年理蕃計畫》,有相當豐富的理蕃著作,也是漢詩人;在馬里光戰役擔任左翼前進隊長的江口良三郎,後來擔任花蓮港廳第五任廳長,曾倡議築花蓮港,身後米侖居民在鳥踏石建了座《江口廳長頌德碑》紀念他。在李崠山戰役擔任第一部隊長的中田秀造,在馬里光戰役也擔任部隊長,前進隊解甲後,以樹林杞支廳長的名義組織搜索隊,後來當了東勢郡守、台中州理蕃課長,花蓮港廳第六任廳長。在基那吉戰役擔任總指揮官專屬的山本新太郎後來轉任總督府直屬砲兵大佐,參與桃園大圳工程;豬口安喜後任民政局警察本署理蕃課長,參與總督府多部史料編纂工作。在基那吉戰役擔任桃園討伐警察隊長松山隆治,後來也擔任霞喀羅群方面討伐隊隊長,後為台中州東勢庄首任庄長。基那吉戰役在李崠山成立戰區司令部的台灣第一守備隊司令官平岡茂少將,後來也參與太魯閣蕃討伐戰,大正四年(1915年)退役。以上這些人,都是日治時期的風雲人物,為了前進、討伐,都上了李崠山,也都不可避免的沾上了血腥。

    2004年農曆年甫過,我來到了李崠山,為了把握時間,捨碎石子路,攀直上的山路,為此,至今仍感激好友的犧牲,他可穿著新買而有跟的鞋子。在山上,遇到一群新埔人,在古堡旁邊寛廣的地方烤肉,還招呼我們吃香腸。他們是從另一條路上來,是登山客,對古堡沒似沒有興趣。當時忙著交際,也沒感受到任何人去堡空的蒼涼。

   大一寒假和同學一起到桃園復興鄉找鍾禮章,他是長興部落的泰雅人,在山地房屋裡渡過奇怪的一夜,寒氣不時從夾縫襲入,溫暖的背子和床塾,終敵不過濃重的疲累,誰也沒想去洗澡,一直看到晨曦在壁隙閃爍,大夥就急著享受山區的空氣,沒人期待在那裡再過一夜。他小姊姊長得秀麗美艷,一起帶我們到小烏來瀑布,享受泰雅式烤肉,留下難以抹滅的記憶。年輕的鍾禮章有著大而亮的眼睛,清秀的臉龐,加上矯捷的身手,大學時代在運動場上相當活潑。他現在是福豐國中校長,89級的岡輔是他的教學組長,91級怡婷和秀霞是他的王牌,94級的雅雯在他指導下驚險的通過教甄,文昌宋慶瑋校長和山腳王冠銘校長都曾為他的總務與教務主任,他是相當成功的長官。那年帶毓芸和雪玲去拜訪他,從電梯走下一個糟老頭,又瘦又小,好似縮了水似的,幾乎認不出來。去年找我去演講,正為高中校長甄試第一名卻沒選上而心情低落,我也慚愧不能給他實質的安慰。只感覺桃園族群的比例,似乎不足以象徵性的給泰雅族人當個高中校長或教育處長了,雖然他的歷練和能力是那麼綽綽有餘。

滿地楓紅讓人聯想到鮮血。

通往秘境的山徑,讓我熱血沸騰,永生難忘。


    下山時,飄落的楓葉使山路鋪上一層紅,紅得就像鮮血一樣,或許這是當年喜歡垂直升降的山豬獵人走出的路,山豬的血灑在山林草葉間,養活了小獵人和小小獵人,山豬沒有變成日本人,日本人也沒看上山豬,卻也讓山林草葉灑遍了獵人的血。我開始時空錯亂,腦子裡一片朦朧,原始的山林,滿地的腐葉,喚起我狂野的本能。我仿佛看到少年鍾禮章,我蹂身在綠色世界裡,依稀幻作山豬獵人,呼嘯在靜謐的原始山林裡,穿梭在老藤巨木之間,成為這荒蠻大地的王者。當野砲隆隆響起,殺聲振天,我番刀出鞘,寒光乍起乍落,毫不遲疑的,刺向入侵者熱血沸騰的軀體一陣喑嗚、狂嗥、哀鳴、呻吟過後,刃尖劃開天地玄牝,大母神汩汩流出那律動的生命源泉。

    我不期望修復TUPUNG古堡,修好了我應不會再去,它都經歷了那麼多風風雨雨了,不也就這樣,會改變嗎?

美好要珍惜,謹以高山上的百合,遙祭往昔歲月的清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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