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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從小就投入戰爭的人,被放置在金馬前線,原以為一直會在炮火中過日子。

    823砲戰後,美國怕再被台灣牽扯進去,以金門、馬祖不在《中美共同防禦條約》的防禦義務為藉口,希望撤軍。但由於老蔣不願意,於是只能消極希望大陸來的官兵脫離前線。

    負責安置工作的是台灣警備總司令部,那是軍事戒嚴時期執行支前安後任務的單位,它組織這些待退士官兵,成立開發大隊,開墾東部荒地。

牌樓


    當時整個花東縱谷都開墾殆盡,他們只能被安置在木瓜溪下游的河川新生地。雖然,他們不用面對“凶番”,更不再面對“共匪”,但卻要面對“一川碎石大如斗”(岑參詩)。滿眼不是寸草不生的砂磧,也不是礫石鹼土的戈壁灘,石頭下面還有沈積出來的沃壤。一個一個石頭的搬,也總算闢成為可耕農地。1963年,撥交退輔會花蓮大同合作農場管理,成立了光華分場,也就是光華農場。

    農場在吉安鄉光華村,那裡除了光華一村到五村外,還有老五村。開墾固然辛苦,畢竟產權無法自主。花蓮縣政府看上了石材,設置光華工業區,三村因而遷走。1968年中華紙漿公司成立,老五村原耕地改建製漿廠,他們改到工廠上班。

    1989年起,政府陸續將墾地放領給他們,但他們都已老邁,不能耕種了。

    有人認為這是屯兵制之遺緒,其實是退輔。也就是退輔,生活再辛苦,都有軍方的照顧。退輔會以自給自足的形式規劃他們的社區,保健醫療室、文康活動中心、福利社、復健運動場、書報閱覽室等,一應俱全,也以此宣傳退輔成功的案例,以致地方政府和整個社會都認為他們擁有完整的照顧,對他們的事務一概採取不聞不問的態度,導致他們雖自力更生,但生活方式長期與外在環境區隔,缺乏社會互動,失去工商業時代冒險進取的格局。

農場


    再加上軍方仍不斷施行保密防諜教育工作,黃復興黨部、中華婦女反共聯合會的介入,內部之同質性愈強化,對外部的隔離也愈大。

    他們無法和同為新移民的漢人溝通,微薄的收入還夠茶室、娼館的消費。有能力成家時,已屆中年,對象常是原住民或智能不足的女人,逃婚和老夫少妻的現象普遍。

    他們生活貧困,無力照顧下一代的教育,大多國中畢業就開始工作,在知識密集的產業方面,無法與人競爭。

    當然這裡也出過人才,都是早作生涯規畫,暫時居住,另謀發展,才在各行各業取得傑出的表現,像華王食品周岳山一樣成功的,實在不多。

    1994年花蓮縣政府產業東移計劃,光華工業區又開始徵收他們的土地,受產業轉型和產業外移的大環境影響,土地一再閒置。而中華紙漿公司的工業污染問題,也一再威脅著附近居民。

    目前光華農場和原本在農場土地上發展光華工業區依舊期待曙光,雖然他們一直老總統的子弟兵自居,把領袖、國家、主義、國民黨視為一體。但身體老化,開始依賴來自慈濟師姐們的照顧。雖然我一直相信,艱難的環境是給第二代很好的磨練,但終究不能和眷村相比。幸好他們的族群認同早就超越祖籍、血緣和地緣,也無私的給眷村長大的外省第二代問政的機會。

    人漸凋零,地用變更,土地卻一直踩在腳下。人走過都喜歡足跡,所以,有人就希望農場入口的牌樓留了下來。其實牌樓並不好找,因為道路重新設計的關係,往往會在田間道路轉得暈頭暈腦的。而且牌樓三間四柱三樓坊的設計,並不具有稀罕性,脊上飾以相背的雙龍,不知用意何在。或許坊門上的對聯或坊前紀念碑碑文有文學和書法的價值吧,只惜才淺,有空再細細體會。

    當時腦中浮現的是,賈寶玉對稻香村評論的那段話,有點可惜。驅車離去時,浮現的卻是杜甫的詩句,“或從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營田。去時里正與裹頭,歸來頭白還戍邊。”(《兵車行》)有些傷感。學文學的人,不是濫情,就是想太多,別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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