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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時候對中和的印象是稻田還有小山,也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我對中和愈來愈陌生,陌生到現在經常在中和迷路。

    桂英阿姨住中和,客家人嫁客家人,那時中和應有些客家庄。記得小學五六年級的時候,阿姨新居落成,一小排兩樓洋房座落在田間,鄉下人不會使用抽水馬桶,當時我如廁,一股厭惡、噁心的感覺,至今仍縈在腦裡。

    有了車以後,始終沒能再去桂英阿姨家,尋找童年記憶。年興弟搬到中和員山路,已有十幾年了,或許他知道,改日再找吧!

配水池的入口


    2005年11月3日,我來到位於中和莒光路的自強公園,也很快的找到了參訪對象──中和瑞穗配水池。該處在同年9月13日登錄為縣定古蹟。

    從資料看來,這個文化資產能受到重視,中和庄文史研究協會前理事長黃政瑞花了不少心血,個人非常佩服,這個社會不能缺少有熱力的人。然而,對這個配水池的興建,存在兩種說法。來自《台灣自來水誌》的說法,是板橋居民原依賴水井取水,以地下水為飲用水,惟地下水混濁異常,難以飲用,自大正十三年(1924年)著手籌建自來水系統,但由於板橋找不到適當水源,延至昭和元年(1926年),才在海山郡中和庄潭墘地勢低凹之處,以湧泉為水源,興建自來水系統。由於水源水量豐富,水質亦佳,乃堀鑿集水井一口,擷取伏流水,經消毒加壓送至瑞穗山上 700M³的配水池,然後藉重力供應自來水。

    瑞穗配水池和水表室是在昭和三年(1928年)興建的,建在中和板橋交界的饅頭山上,將泉水消毒加壓後,經配水池輸送到板橋,提供6萬人飲用次年(1929年)12月31日完工。

配水池上面是個平台,一般都以為戰後的公園設施。


    另一種說法,也來自黃政瑞的口訪,據耆老何雲坊表示,當時位在土城的山本炭礦為了要洗煤炭,在今永和市水源路52號找到水泉口,俗稱“ 水源地”,將水輸送到舊板橋後火車站洗煤場洗煤炭。由於礦廠員工和居民也需要用水,管線愈設愈多,才在今員山公園設立水塔儲水,利用重力導流原理,以馬達輸送到饅頭山水表室,向民眾供水,今中和國光街就是當時輸送自來水的主要線道,俗稱“水管路”。

    前一個說法,表明這個自來水系統純出於民生利益,後一種說法,有心人或許會聯繫到日本帝國殖民主義、資本主義等意識型態。個人覺得,像這種公共工程,其興建目標本來也應不止一端,即使為洗煤而建,也未嘗不能同時考慮民生問題。

    會在潭墘發現水源,是可以從地質找到根據的。原來中和地區屬於老沖積層,潭墘溝厎為新店溪舊河道,因沙洲逐年堆積,河道北移,老河床就成了低凹地,自然成為水源。潭墘之名,就是潭岸之意,道光二年(1822年),漳州人呂藩傳從南勢角入墾開庄,因該地地勢低窪,積水成潭,於是就取這樣的名字。

配水池的牆體,看得出斑駁的歷史。


    也有這樣的說法,說潭墘在舊地層與新地層交界處,自然噴湧而出的一泓冷泉,當地人稱“冷水泉”,雅稱“潭墘甘泉”,舊時已為當地名勝,因地近板橋,所以日本人就在這裡設水廠,供應板橋地區的飲用水。不論原來是潭或泉,成為水源之後,已非原貌,難以考求了。1980年元旦廢水廠,改為台灣省自來水公司工程處。

    配水池所在的自強公園,命名之由,和附近的自強國小、自強國中有一定的關係。公園以配水池下的小山為主體,小山現在習稱饅頭山,主要是1951年以後,附近建了很多眷村,才以形狀像中國北方麵食之饅頭稱呼。在這以前,當地人以山形低矮圓環,都稱為“圓墩仔”。

    板橋為凱達格蘭族擺接社生息之地,雍正年間就有漢人入墾,乾隆十三年(1748年)林成祖築永豐圳,引新店溪水灌溉,逐漸形成擺接庄,後來的擺接堡,轄枋寮街、加臘仔庄、港仔嘴庄等17個街庄,包括今板橋、雙和、土城還有部分台北市地。道光二十六年(1846年)逐漸形成街市,林本源家族也從大嵙崁遷入,正式超越枋寮街,成為商業中心。板橋之名,也源於林家為運送貨物而建木板橋,初名枋橋頭。

配水池所在的圓墩仔,因為附近眷村居民的關係,都改稱饅頭山。


    此外,今板橋西區舊轄海山堡,也在乾隆二十六年(1764年)和三十一年(1769年),分由劉承纘和張必榮偕族人引擺接溪之水灌溉。

    日治初期,曾先後隸新莊辦務署、三角湧辦務署及台北辦務署,明治三十四年(1901年),置枋橋支廳,隸台北廳,大正九年(1920年)為板橋庄隸台北州海山郡,昭和四年(1929年)升格為板橋街,益形繁榮,所以才會有建自來水系統的構想。

    縣定古蹟中和瑞穗配水池,也包含水表室和山本氏記念碑。記念碑為頌揚山本義信擔任板橋街長任內政績而建,成於昭和八年(1933年)。由於自來水系統為其政績之一,所以立碑於此。現和式石碑碑體大致完整,略有鬆動,碑文遭逐字破壞,但仍可辨認。

配水池的進水孔,都破壞成這樣了。

從側面看,還有為居民胡亂砌的桌椅。

這應該是進出水管的配件。


    山本義信(1981-?),千葉縣人。出身清寒,據說曾拾荒維生。明治三十三年(1900年)隻身來台,明治四十五年(1912年)開始投入礦業,大正六年(1917年)成立山本炭鑛公司,大正九年(1920年)獨資承接了原屬山本礦業合資會社的所有礦區,大正十二年(1923年)擔任臺灣鑛業會理事。昭和三年(1928年)山東濟南發生五三慘案,激起的中國各地抵制日貨運動,次年(1929年)又遇上了全球經濟大恐慌,台灣煤業受到影響,出口價量驟減。昭和六年(1931年),九一八事件,日本掌握中國東北的撫順煤礦,大量輸往本土,甚至廉價傾銷臺灣,內銷市場受到重擊。臺灣煤礦業者不得不用減產、停業或廢業等手段來面對空前的危機。

    就在這個時候,山本義信運用他日本資本家的身份,參與各種公共事務,以期山本炭鑛能夠繼續生存。昭和二年(1927年),他擔任板橋庄庄長,昭和四年(1929年),他擔任升格後首任臺北州板橋街街長,前後六年,對市區改良,教育獎勵和飲水衛生等工作,都有建樹,深獲民眾肯定,所以接任的街長神谷龜吉和協議會員林平洲等人,就在配水池旁建此碑記念。後來他也成為台北州議員。

    昭和十年(1935年),他開始投入砂金礦事業,向花蓮發展,成立山本炭鑛新城出張所。至於山本炭鑛,不論產量、品質都優於當時,即使戰時管制生產,也能維持他的事業於不墜。不過,他和山本炭鑛也逃不過戰後被接收與遣返的命運。

首任的板橋街長山本義信,一代炭礦大王,陽明山後山公園和台大杜鵑花城都連得上他的名字。


    山本義信還在大正十二年(1923年)建別莊於草山,取名“羽衣園”,今陽明山後山公園的前身就是他別莊的庭園,“羽衣園”也就是現在的台北市市長招待所。他的二太太也在草山經營溫泉旅館,名為“雙葉莊”,整體建築樣式為“書院造”,依溪畔而建,庭園、瀑布,造景雅緻,帶動後山溫泉旅館的發展,也和後山發展有密切關係。戰後,雙葉莊淪為嚴家淦總統官邸,現為寶山建設招待所。

    大正十四年(1925年),他陸續從日本引進平戶杜鵑諸品種,在草山上種植。1958年仰德大道拓寬,士林園藝分所陽明山山仔后工作站洽遷道旁龍柏於台灣大學,並附贈大量杜鵑和部份茶花,安置於椰林大道兩旁,意外使臺大校園成為杜鵑花城。

    板橋,1947年成為台北縣治所在,1972年升格為縣轄市,而台北縣也即將升格為院轄市了。板橋的發展,鐵路也發揮了它的功能。明治三十四年(1901年)原本行經海山口的鐵路改經枋橋,建有簡易站亭,大正九年(1920年)隨行政區改名板橋驛,大正十一年(1922年)擴為木造站房。我父親生於明治三十九年(1906年),還不到20歲就被大伯父帶進鐵道部,在崁仔腳驛當驛夫,後因有公學校的學歷,所以進入台北的鐵道部現業員教習所。後來就驛務、助驛,一直升上去,由於他的經歷資料不知誰拿去,不知他是日本時代就升為驛長,或者戰後才升為站長?但的服務的驛站,主要就在板橋和樹林,而且為期甚久。

記念碑嚴重破壞,幸好還留著,給後人論其功過。


    他一定見過山本義信的,山本炭鑛就在後車站洗炭,他也飲用過中和瑞穗配水池送下來的水。小時候,車過板橋,還看到煤炭堆得像山一樣高,一堆堆的,那時火車也用煤炭為燃料。山本炭鑛戰後由工礦公司接收,1949年併入三德煤礦,更名為海三,1955年李四川家族承購海三後改稱瑞山煤礦,隔年再改名為海山煤礦。

    我1969年進士林中學就讀,有洪姓同學,說是海山煤礦老板之子,家住板橋。想他父親也許認識我父親,搞清名諱,回家一問,只是認識,但同學卻以我父親在日治時期充當吏員,蔑以漢奸,自此我再也沒跟他交談過。資料顯示,經營復興煤礦的洪鴻源應是他的父執輩,原業主洪建財或許也是他父祖輩,說不定還和洪建全有淵源呢。應該是日治時期的鄉紳、企業主。戰後,也仍保有鄉紳的身份,大資本家。我父親只是鐵道部的小員工,充其量是勞動階級,可沒踩在人民頭上作威福,又何必糟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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