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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仕甲公墓園佔地不小,葬在自己的土地上,原本可以享受莫大的清靜,孰料中山高和高鐵幾次的徵地,終於五楊高架掃到墓園一角。

    仕甲公生於乾隆三十一年(1766年) 9月16日子時,還沒滿8個月,克師公就在乾隆三十二年(1767年)5月7日酉時走完64年的人生。那時大哥仕泮 公才9歲,二哥仕種公早夭,跟克師公一起來台的仕福公,恐怕也早不在人世。

    撫養二子的責任,落在出生於乾隆五年(1740年)2月14日,當時27歲的楊氏媽身上,的確相當沈重。或許克師公家業夠大夠多,大租、小租收來 ,足以供應兒子的學習。仕泮公表字正魯,想來上過私塾,些許通一些文墨。仕甲公誥贈儒林郎,應係通過捐納的方法,取得這從六品上的散位 。

王仕甲墓正面


    《三槐王氏族譜王克師派下》說他:“公素有大志,興產成富,建祠於桃園縣南崁(現在之大坑村陳厝坑),名振鄉里。”看來,仕甲公應在父親 遺留下來的產業基礎下,將事業做大。只是哪種事業呢?以今度之,多半會想到經商,至於經營什麼,有人說賣牛。過去中壢興南庄的確有牛墟 ,離中壢老街不遠,仕甲公年輕時,老街已成形,在附近販牛,不無可能,但無直接證據,也未聞後人承繼這一事業,只能存疑了。

    其實,不論是不是從商,仕甲公的事業還是放在土地上。很多客家人,包括我們家族有個慣例,就是鬮分先人田產時,都會指定不分割的部分,作為先人祭 祀蒸嘗之用。所以,克師公蒸嘗是仕泮、仕甲鬮分時指定的,而仕甲公蒸嘗則是天恭、天縱、天球鬮分時指定的。克師公蒸嘗現由王克師祭祀公 業管理,仕甲公蒸嘗由王仕甲祭祀公會管理。

    在祀產方面,克師公祀產有:

      建0.0939
      田3.2297
      旱3.5511
      林3.458
      原0.0092
      墓0.4908

而仕甲公祀產有:

      建0.1714
      田1.739
      旱0.773
      林16.1893
      溜0.0524
      道2.2529

仕甲公顯然多了很多。比較特別的是,克師公的祀產,分散在營盤坑、陳厝坑、大坑,而仕甲公則集中在陳厝坑。這不能直接論證仕甲公主要在 陳厝坑開墾,因為陳厝坑的土地,在仕甲公時代恐怕都成了良田美林,仕甲公如有開展,恐怕都是直接買下田面權或田底權,這樣,仕甲要有一 定的財力,所以經商致富之說,有其可能。

    何況這些土地也有可能直接鬮分自克師公的田產,那為何成了祭田?或許仕甲公在其它地方購置大量的產業,三子最後將繼承自克師公的陳厝坑 產業移為祭田。有沒有跡象仕甲公時代,田產的經營就走出南崁呢?答案是肯定的。

王仕甲墓側面


    早在克師公開基南崁之時,桃園地區有計劃、有組織的大型的開墾行動就已啟動了。祖籍福建漳州龍溪縣的郭振掬(1687-1763),雍正元年(1722 年)從府城來到芝芭里庄附近,創立郭振岳墾號,擁有大溪墘大片產業。另一房由郭光天(又名昊,1680-1749)率領,從福建來臺,在許厝港上岸 。先後在芝芭里庄、坑仔口庄和八里坌沿海,建立大坵園庄、圳股頭庄、內海墘庄、許厝港庄、田心仔庄、崁腳庄、照鏡庄、埔心庄、三塊石庄 、四股庄、草漯庄、塔仔腳庄、橫山庄等十三處產業。後來又向外擴大,形成廣大的芝葩里墾區。

    郭光天死後,將田業析分給四個兒子:郭宗紹、郭宗綏、郭宗繫(又稱統,1722-1753)和郭宗嘏(又稱緝,1723-1776),郭宗繫分得今桃園的土地 ,死後,又分給兩個兒子:郭樽(又稱郭雲樽,1741-1818)和郭雲渾,後者以大坵園為中心,開墾北桃園,而前者開墾中壢十三庄。

    所謂中壢十三庄分兩個區域,一是漢墾戶拓墾區,包括興南、水尾、內壢、洽溪仔、青埔、石頭、後寮、高山頂、中壢埔頂、芝芭里、三座屋、 北勢、雙連坡等,也就是當年郭光天請墾的芝葩里庄。二是熟番保留區,也就是乾隆二十六年(1761年)所築土牛溝外的安平鎮、南勢兩庄,屬於 山仔頂五小庄。根據《中壢街勢要覽》,乾隆三十年(1765年),郭樽率族人在澗仔壢拓墾,並在澗仔壢社周邊設隘寮,一直到道光二十二年(184 3年),吸引大量農民認佃開墾。

在仕甲公時代,族人已入墾北勢一帶了。


    另一個開墾集團以薛啟隆為首,乾隆二年(1737年),開墾虎茅莊,東至龜崙嶺、西至崁仔腳、北至南崁、南至霄裡,乾隆十二年(1747年),改虎 茅莊為桃仔園。乾隆六年(1741年),他和霄裡社通事知母六合作,建造霄裡大圳灌溉了番仔寮、三塊厝、南興莊、棋盤厝、八塊厝、山腳莊等六 莊。知母六漢名蕭那英,乾隆十三年(1748年),他招族人與漢佃,開鑿靈潭陂圳,使開墾範圍擴及南勢、東勢、安平鎮、龍潭陂和八張犁等所謂 “山仔頂五小莊”及黃泥塘一帶。水利開發看起來像給熟番土地開發帶來了希望,但番丁有屯守的任務,所給的養贍埔地也遠離居住地,無暇前 往耕作,最後只好招徠漢佃,收取固定租金,使用權幾乎全部流失。根據〈乾隆五十一年澗仔壢業戶郭樽與霄裡社通事阿生仝立合約字〉,阿生 是知母六之次子,至此,溝內所有土地歸郭樽,阿生等社番只能掌有溝外的土地。本來,閩浙總督楊廷璋與福建分巡臺灣道楊景素在北臺構築土 牛溝為阻止熟番土地外流,實際上乾隆四次清釐番界,根本就默認了越墾。

    霄裡社退出土牛溝內之時,仕甲公剛好21歲。霄裡社溝外的土地,仍以番丁過少的原因,不斷流失。仕甲公會不會在這時向霄裡社人承墾土地, 終至興產成富呢?

    早在構築土牛溝以前,就有人來佃墾後來劃屬溝外的土地。根據資料,康熙五十八年(1719年)葉奕明、涂耀東等人就已入墾東勢庄。乾隆九年(1 744年)嘉應人宋來高率族人入墾南勢、安平鎮,開八字圳。在臺灣公私藏古文書裡,也沒有找到仕甲公入墾東勢、南勢、安平鎮的文獻。難不成 祖先在這裡留下來的產業,都在仕甲公以後掙來的?這也不盡然。

    《三槐王氏族譜.王克師派下》錄有分鬮書範例,事實上是仕泮三子天喜公四子啟林的信字號鬮書,時間是咸豐三年(1853年)。裡頭有“又踏安 平鎮本屋田心陂尾田業為氏夫婦蒸嘗批炤”,“又拈安平鎮內護屋廚房貳間”等內容,可見當時仕泮公之子孫,已有住家和田產在安平鎮。仕甲 公家業大於仕泮,能不能推想仕甲公在安平鎮也有住家和田產呢?由於上距仕甲公辭世有19年,尚待直接證據。

    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圖書館收藏了一份〈咸豐六年鹹菜甕墾戶姜殿邦與佃戶鄭吉忍等仝立合約字〉,咸豐五年(1855年)姜殿邦接下鹹菜甕庄 隘墾墾戶之後,次年(1856年)7月,姜殿邦找來了佃戶鄭吉忍、黃台貴、陳山茂、金和號、杜阿滿、陳盛元、范嘉鳴、羅登壽、彭阿應、彭廣福、 羅傳鳳、徐瑞全等,宣稱今年所收的租谷僅2400餘石,但光是隘丁的支出就要2000多石,其他修隘以及公館的支出又要2800餘石,為了湊集費用 ,希望眾佃攤派2800石。在這份《合約字》後面眾佃名單裡,可以找到“王仕甲”之名,只是上距仕甲公辭世有22年之久,是同名同姓?還是仕甲公嘗名義認佃?也不得而知。

    不過文書裡頭,壬仕甲名下並沒畫押,是不在場還是不認同,也不得而知。其實,這時候與姜殿邦有實際來往的,應該是仕甲公的兒子王天縱。天縱公,字作霖,以字行。就在簽〈咸豐六年鹹菜甕墾戶姜殿邦與佃戶鄭吉忍等仝立合約字〉的同時,淡水同知唐圴找姜殿邦協助處理大溪墘的抗租事件,次(8)月初六,姜殿邦與當時任中壢等十三庄總理的王作霖,也就是天縱公,帶烏槍手100人、壯丁50人,前往大溪墘催收租谷,當時也是家族事業的高峰,這都是後來的事。

    說仕甲公興產成富,興什麼產?有多麼富?還是苦無直接證據,有可能還在南崁擴大事業,也有可能來到北勢、東勢、南勢或安平鎮發展,甚至有可能到鹹菜甕從事隘墾。不論是哪一種,都不能是當地早期開發者,只能說是後起之秀。

    仕甲公在道光十四年(1834年)正月18日辭世,享年69,那時長子天恭公42歲,次子天縱公34歲,三子天球公31歲。天恭公長子啟財生四子,生辰 不詳。次子啟丁12歲,三子啟成9歲,天縱公長子啟智14歲,次子啟信7歲,三子啟仁3歲,天球長子啟潤4歲,次子啟增1歲。是以諸孫成年者,大 概只有天恭諸子。以發展家業的人力條件來說,當時應處於蓄勢待發階段。取得儒林郎的誥贈,正式成為鄉紳,為家族昌盛繁榮取得有利條件。

    1971年開始興建中山高速公路,徵收了他的祀產的土地,剩餘的以公路為界,一分為二,1987年拓寬,再次徵收,祀產又少了一大塊,1999年興 建台灣高鐵,再徵收兩大筆土地,從板橋站南下,穿過兩個隧道,就能看到他的祀產,常想這兩條台灣交通命脈,為何執意衝著祀產而來?真的 很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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