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次到中國旅遊,參觀過不少天然石洞,舉凡湖北宜昌的白馬洞,浙江桐廬的瑤琳仙境,廣西桂林的蘆笛岩,貴州鎮寧的犀牛洞、安順的龍宮,雲南瀘西的阿廬古洞、宜良的九鄉溶洞。這些地下溶洞,佔地廣大,襯以深潭伏流、怪石嶙峋,常給人神話般的遐想。
前一陣子我觀賞衛視中文台的《台灣探險隊》節目,也驚訝的發現近些年來,台灣登山客陸續找到不少大型的自然洞穴,可是囿於交通等客觀因素,似乎也只能讓少數山友專享。幾個著名風景區內的天然洞穴都很小,別說神話了,最多只有一些傳說,很難有什麼遐想。
1934年蕃字洞舊照並沒有這道拱門
學文學的人喜歡神話,喜歡浪漫。可烏鬼洞、蕃字洞,一點都不浪漫。雖不浪漫,但卻有特色,就是都和“外國人”發生關係。前不久讀到文建會《文化‧資產‧八里坌》部落格〈洋人洞?寒石洞‧1660年〉 , 文中所提到的洋人洞,似乎也屬同一類型。
烏鬼洞也好,洋人洞也好,都只是傳說而已。位在基隆和平島上的蕃字洞,裡頭可真有“蕃字”,也就是這些“蕃字”,使這個自然洞穴有具體的文化資產的價值。
黃俊平〈雞籠社寮島石洞:荷蘭人遺跡之踏查〉詳細敘述法國M.C.Imbault-Huart、日本伊能嘉矩和他自己,先後到洞裡採集文字的過程。洞裡的蕃字其實是荷蘭人在洞裡刻下自己的姓名,可怪的是名字後面所署的年份。或許可以推測1662年荷蘭人被鄭成功趕走之後,一直到1667年,雞籠還有荷蘭軍人出沒[註],伊能氏甚至還認為那就是在巴達維亞的荷蘭東印度會社派遣的赴援艦隊指楎官JACOB的部隊。
在航海的時代,台灣處在“無主”的狀態。貪婪的外國商人,挾持著優勢的船艦武力,來到這裡尋找商業據點。和平島的確具有商業據點的優良條件,舊名叫社寮,多少反映著清領時期這裡主要住民還是凱達格蘭人。隔絕島嶼和本島的八尺門水道,讓這些商業動物和他們的物資,與居住在本島的凱達格蘭人,能夠保持一定的安全距離。先來的日本人對社寮的興趣,還包括想建立對中國貿易的基地,但限於中國的海禁政策,和避免與中國正規軍正面對決,在台灣的據點始終都只有街市的規模。可西班牙人對社寮的興趣,就全在島上豐富的物資,加上當時歐洲各國在東方海上勢力的競逐,所以,1626年特別選在八尺門水道邊建築聖撒爾巴多(St. Salvador)城。1642年荷蘭人也基於相同理由,從巴達維亞派出艦隊將西班牙人逐出台灣。蕃字洞的題名,是在荷軍進駐甚或退出聖撒爾巴多城之後才有的,也可以這樣說,它反映了海權國家在社寮競逐的過程與結果。
四百多年過去了,蕃字洞裡的蕃字,受到海風和海水長期侵蝕,早已漫漶。幸好《數位典藏聯合目錄》保存著石阪氏所藏的〈基隆社寮島蕃字洞文字(翻拍)〉,可供研究參考。
我已年過半百,漸漸都以隔行如隔山為理由,和一些文化資產保持相當的距離。可對於能夠長知識的事物,也總掩不住自己的好奇,蕃字洞就是那麼引人好奇。
原以為只有漢人喜歡在風景名勝塗鴨,讓自己的姓名和歷史文物永垂不朽。請教了我校外籍老師平為民,他們的確喜歡在海邊較鬆軟的沙岩上刻字。但這些歐洲人,為什麼選在這個天然洞穴題名?山壁石牆不也是題名的好處所?像蕃字洞那麼集中,實在罕見,令人不禁懷疑他們,莫非在這裡執行什麼特殊任務?
在航海時代的海上冒險者,不少目不識丁的雞鳴狗盗之徒,有能力題名留念者,恐怕不多,這些人名難道不能在史冊浩瀚的歐洲圖書館查到嗎?莫非這些人身份特殊,都沒回到歐洲,連航海日誌也沒留下?
更奇怪的是,1624年就有大批歐洲人來到社竂,為什麼最早的署年卻晚到1664年歐洲人“理應”全部撤出台灣。莫非這個特殊任務必須在戰後才能進行呢?
黃俊平採集的文字,也很奇怪。1870(5?)、1875、1881,全在1884年中法戰爭之前,很難和戰爭發生聯想。莫非這個特殊任務持續進行了兩個世紀?
凡此總總,全出於我個人胡思亂想,胡思亂想是屬於個人的,當然沒有必要擴大為千古之謎。
題額也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洞內外的海蟑螂很多,有時會爬到人身上,還好,拍一拍,它們就逃得無影無蹤了。當年海上冒險家也像海蟑螂一樣,爬上了社寮島,也很快的跑得無影無蹤,只不過它們多留下一些蟑螂屎,常這樣想,有必要費心費神去分析嗎?
但如果它們暗藏著的是,荷蘭人沒來得及帶走的寶藏位置呢?
附記:要到蕃字洞,先到基隆和平島,進和平島公園後往右走,來到九曲橋,別過去,繼續往左側海邊走去(當然,也別走上山路),在右邊的一座孤山上就可以看到了。
[註]1662年以後,荷人是“經常出沒”或者“一直躲在”社寮呢?伊能氏和黃氏好像都支持後面的說法,我改成前面那種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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